答應過自己要記錄一下生產的過程。雖然我的記憶到現在生產完快六週還是很鮮明,但是誰知道什麼時候會忘記呢?

 

懷孕初期其實沒有很多太大的不適,只有半夜會醒來會有噁心感。床邊總要準備不一樣的餅乾,半夜起床嘴巴有怪味感覺噁心的時候要吃一下。飲食最大的改變就是不喜歡吃蔬菜,特別是花椰菜。根本還沒有吃,嘴巴就會覺得吃進去一定會有怪味並且引起噁心的感覺。(這居然在生完小孩就結束了,很神奇)。

 

懷孕四個月後因為學校開學開始上班,上班的時候不會感覺到很大的不舒服。常常不舒服發生在下班或週末的時候,當沒有事情可以做,全部的精神都放在注意身體哪裡有不舒服上面。開始發現氣泡水可以讓自己舒服(之前有同事推薦可以減低噁心感,但是早期並不喜歡喝。)

 

懷孕的時候偶有失眠的問題,有時候也是怕半夜醒來很難睡去影響隔天上班,所以找到一個孕婦可以吃的助眠藥(Unisom),吃了有一段時間。睡眠好精神好噁心的感覺也相對減少非常多。後期最大的改變是睡覺的時候身體需要支撐。所以買了Full-Body Pillow,搭配好幾個枕頭,半坐臥著睡(前期是只有多個枕頭讓自己上半身傾斜,比較不會有噁心的感覺)。

 

一直到三十五週三十六週,下腹部開始長一些紅疹,主治醫師的搭檔開的止癢藥膏不是很有效。到三十七週半的週末達到最嚴重,連大腿上側也有。打電話到診所,他們跟我說那不叫rash也不是hives,而是在孕婦後期很常見的Pupps (Pruritic Urticarial Papules and Plaques of Pregnancy) (與妊辰紋不同),會紅會癢,但是沒有藥物可以醫治。唯一的方法就是生產,生完小孩就會好了。隔週產檢的時候醫師抽血檢查了確認不是肝臟或者胰臟的問題,表示真的只是Pupps,那就只能等懷孕結束了。醫師推薦吃抗過敏的藥物,可以稍微減輕負擔。我也使用歐舒丹的乳霜,勉強可以抵擋一下。

 

工作到三十八週半,進入春假。在三十八週到醫院做小孩生長檢查和無壓力胎動檢查的時候,發現羊水過高(24.1cm),醫院的醫師說會告訴Dr. Bradley (我的主治醫師),如果寶寶沒有在四十週前出生,他們建議我在預產期當天催生。

 

因為我和艾德華請了生產助產士(非醫院醫療人員,只是陪伴我們處理產前產中產後的各種問題的人),助產士通常都傾向自然生產,所以我的生產助產士Amanda一直希望我可以自然生。她幫我研究了各種方法讓身體自然準備生產(喝茶,吃維他命,針灸等)。

 

三十九週(3/22)和Dr. Bradley見面時,她跟我說了醫院醫師的建議,她已幫我安排預產期當天催生。但是因為她在我預產期那一週休假,所以會由她的搭檔協助催生及生產。預產期當天他們診所值班的醫師不是我所喜歡的,Dr. Bradley讓我挑選她三個搭檔裡面喜歡的人,我們最希望Dr. Bradley接生,沒辦法的話,一位很自由很放鬆的Dr. Nebizadeh是最好的人選。於是Dr. Bradley看了他們四位醫師的班表,跟我說預產期隔天(3/29)半夜到醫院,由Dr. Rhee開始先幫我催生,然後3/30清晨七點以後Dr. Nebizadeh會接著值班,一直到整個週末,所以Dr. Nebizadeh會幫我接生。

 

一切安排好以後,還是有點害怕。Amanda找到了針灸師,Dr. Bradley同意針灸,因為也不會有什麼更壞的狀況。我同時還一直喝Red Raspberry Tea,希望可以加速身體準備。當週六(3/25) 針灸師來家裡針灸一次,隔週二(3/27)又來了一次,兩次都著重在減低羊水,希望羊水到正常值,醫師會讓我自然生產。週三(3/28)到醫院產檢,羊水只有減低到22公分,沒有太大的改變。和Dr. Nebizadeh電話討論了,她也是建議維持原狀,因為其實已經到了預產期,寶寶已經發展完備,早晚都要出來。但是如果羊水一直過高,可能會有其他併發症或問題。所以催生是最保險的作法。

 

星期四(3/29)清晨開始有微小悶痛,並有一點點粉紅色分泌物。Amanda說這應該只是初期狀況而已。上午 針灸師又再來一次,這次就做比較高強度治療,專門針對讓身體準備好自然生產(包括讓子宮頸軟化並且打開)。中午的時候發現Mucus Plug出現了(也是Amanda幫我確認的),表示身體開始在準備了。週四整天都有微小悶痛。我也發現悶痛的時候依照Amanda教的呼吸並且搭配數數,可以幫我度過。週四晚上吃完晚餐洗完澡,和艾德華先睡了一下,半夜12:30準備東西出門。我們開玩笑說好像要去搭凌晨的飛機回台灣唷。

 

凌晨一點(週五3/30)到醫院,櫃檯態度不是很好,跟我們說沒看到我們需要催生的紀錄加上現在沒有產房,所以讓我們選擇在候診區等或者回家等。我們診所當時值班的醫師在電話裡也不太願意幫忙我們(要幫我們先催生那位),我很想回家,因為悶痛有時候變強,我希望在家裡比較舒服而不是在候診區硬邦邦的椅子坐著等。艾德華一直不想放棄,他怕回家以後再回來要是有別人排到我們前面,我們仍舊會沒有產房。我們從凌晨一點等到凌晨四點多,我實在想回家,跟櫃台確定電話準備要走了。一個一開始就很關心我們的護士聽到我要走了,跟我說,讓我先幫你檢查一下寶寶狀況再走吧。櫃檯本來還不給護士做這樣的檢查,那位護士不理會,逕自去準備器材。

 

過了好一陣子,來了值班總護士,跟我說有產房了,不好意思我們久等了,一旦清理好,就會讓我的護士來接我。所以其實那位好心的護士根本不是去幫我借器材,是去幫我找產房。說要檢查寶寶狀況只是一個說詞,為了留住我不要走。後來沒有機會再遇到,但是非常的感謝她。

 

到了快五點,我的護士Vanessa 來接我,她先帶我去產房準備,弄妥以後再來帶艾德華進去與我碰面。到產房後Vanessa跟我解釋所有要更換的衣物,就離開了。我換好衣服,爬上床,準備調整一下姿勢,突然下腹一陣熱流衝出,我很害怕往下看以為流血了,這才發現是羊水破了。急急忙忙找了床上按鈕叫了護士,Vanessa回來確認羊水破了,又再幫我換了衣服。說這樣不用催生了,可以讓我自己生。換好衣物接上測量血壓心跳胎兒心跳各種線條,並準備幫我打抗生素(因為我有strep-B陽性,一旦羊水破了就要打抗生素)。她接著去候診區找艾德華並且告訴他我的羊水破了。

 

艾德華本來要去幫我登記單人房(紐約地狹人稠,單人房只能先登記,真正開始排隊是等你生了才可以排。所以不管登記先後,看的是誰先生誰後生,生了才可以排隊),Vanessa趕緊叫了他來和我會合(Vanessa很怕艾德華大包小包跑去樓下登記,還好在艾德華搭電梯前叫住了他)。等艾德華到了產房,我的悶痛更強(我一直以為是cramping,所以一直等著更大的contraction陣痛到來。殊不知我從頭到尾以為的悶痛就是生產的陣痛。Amanda事後告訴我說她知道其實我已經開始陣痛了,但是不想跟我講,想讓我繼續平靜地適應疼痛,不告訴我以免我開始不停地想什麼時候才可以生,而影響自己適應處理疼痛),我就不想管單人房的事情,希望艾德華可以先陪我。每次陣痛來,我們就照著Amanda教我們的方法呼吸,艾德華幫著我用中文數數,度過痛的時間。

 

Amanda在來的路上,她大約七點趕到。到了以後她幫我準備產球,熱敷袋,薰衣草增濕機。每次陣痛開始,她就會幫我熱敷腰部,與我和艾德華一起呼吸。陣痛過去以後,她會清理環境(我們有很多次靠在床邊跪著度過陣痛,她就會馬上清潔地上的血或分泌物),她會看情況建議我更換姿勢。有幾次她幫我拔掉監視電源線,讓我可以到馬桶上度過幾次陣痛,並且鼓勵我在那邊上小號或大號,這樣可以減少腹部的壓力。來回反覆幾次都沒有成功,之後更強的陣痛終於有一次成功上了小號。陣痛越來越強的時候,Amanda會一邊跟我說let it go,讓我除了呼吸可以大叫一下,然後在大叫的高峰她會叫我bring it back並帶著我呼吸吐氣。整個過程很怕痛的我沒有失心瘋鬼吼鬼叫,而是像學生一樣照著老師的指令乖乖做功課。如果沒有Amanda我一定瘋狂亂叫最後沒力氣生小孩。

 

Dr. Nebizadeh在七點值班的時候有過來跟我打了招呼,看到我正在處理陣痛,她簡短寒暄一下就走了。這間醫院和我的診所醫師都是比較自然派也很laid-back,他們不會一直來干預或者檢查,加上他們知道我有助產士所以也很放心讓我自己度過那些疼痛。只有護士會過來確認一下機器上面的數字和陣痛狀態,中間沒什麼人過來管我。

 

大約十點多吧,Dr. Nebizadeh終於又再來了一次(這也是他的一個小技巧,不想一直來檢查看開了幾指,因為要是進展慢,反而會影響產婦情緒。所以診所幾個醫師的方式都是這樣子),她說要檢查我開了幾指,那時候我已經遇過幾次非常痛,每次痛都覺得真的像生產課教的波鋒,陣痛好像搭雲霄飛車一樣到頂端,然後等著到最高峰快快結束。我很希望醫師告訴我開了五指,因為我覺得我需要打無痛了。結果Dr. Nebizadeh說我開了八指,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。立馬說我要打無痛,醫師和Amanda都說我對應陣痛的方式非常好,沒有需要打無痛。大概再一個小時就可以生了。但是我真的覺得不行,一度快要失心瘋,Dr. Nebizadeh要我看著她告訴她我要什麼,我說我需要休息,我要打無痛。她馬上說好,麻醉師剛好在,她會去讓麻醉師準備。

 

麻醉師來之前大概又遇上兩三次的疼痛,我們的麻醉師很帥(Amanda在我打了無痛後開始和我聊起來,哈),問了我許多身體狀況的基本問題,就準備好器材打針。無痛分娩必須在沒有陣痛身體很平穩的狀態下施打,所以如果感覺陣痛要來,必須趕緊跟麻醉師說。打無痛時護士站在我的前面扶著我確定我不會動,快要打針的時候我發現有一波陣痛要來了,跟他們說,護士很平靜的跟我說:「想辦法用呼吸忍耐度過。」幸好是一個小的陣痛,不然我不知道要怎麼忍耐度過。麻醉師技術很好動作很快,沒幾分鐘我的下半身就幾乎失去感覺了。

 

十點四十分,打完無痛Amanda回到產房,幫我把花生形狀的產球打氣裝好,讓我可以在無痛的狀態下繼續讓子宮頸打開。期間我對陣痛還是有知覺,只是輕微非常非常多。艾德華用這個時間去洗手間並且去登記單人病房。Amanda跟我聊天,並告訴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。當我感覺到有東西進入下腹部陰道出口,我告訴Amanda,我們通知護士,護士趕緊請Dr. Nebizadeh過來。醫師來了確定寶寶頭已經下來,可以準備生了。她告訴我:「我接著要你做三件事情,第一,深呼吸憋氣用力往下推,我會告訴你什麼時候可以用力;第二,用力的時候雙手拉著大腿;第三,用力的時候,下巴緊縮貼近胸部。」(我美國同事跟我說都這麼痛了醫師還給你這麼多指令,哈。)

 

我們嘗試了幾次,Dr. Nebizadeh、Amanda和艾德華都會一直鼓勵我。幾次醫師讓我側身試試看。一度寶寶的心跳下降,醫師和Amanda想盡辦法,寶寶的心跳就是上不來。Dr. Nebizadeh跟我說,下一次陣痛的時候,她必須用真空吸引把寶寶吸出來,不然的話寶寶會有危險。她話才說完,寶寶心跳馬上回升到正常(我們的女兒是個很有主見的人,哈)。所以又讓我自己生。到最後準備生的時候,Dr. Nebizadeh Call護士回來幫忙(不知道為什麼護士也很缺的感覺),他們打上燈光,拉上藍色塑膠布,醫師戴上厚的手套穿上隔離衣。我們進行同樣的用力步驟好幾次,寶寶終於生出來了。

 

生出來以後寶寶自己大哭不止,並且撒了兩大泡尿,用力揮舞四肢,唯恐沒人發現她出生了,哈哈。我自己則是哭了好一會兒。倒不是看到寶寶很感動,而是感動自己居然完成這個任務了。Dr. Nebizadeh說我幾乎沒有撕裂傷,傷口很小。幫我清理完,我們待了好一陣子才回到病房。從清晨五點破水到快中午一點生,六個小時,算是蠻快的。因此準備了一堆吃著和可以做的事情要去醫院度過陣痛,卻完全變得多餘,因為產程進展很快,根本沒時間吃或做任何其他事情。

 

之後就跟所有媽媽一樣要經過沒奶想辦法擠奶,母嬰同室,產後第一次上大號,排惡露,睡眠不足。兩個晚上回家後,繼續面對寶寶日夜顛倒,大漲奶等等問題。幸好很早Amanda提醒,我們出院隔天就讓小兒科處理Phoebe舌繫帶的問題,加上兩位產後助產士的幫忙,順利親餵,也慢慢度過新手混亂期。跟生產的時候一樣,我總是覺得自己在做功課,每天都有不同的課題等著我,然後我就當個好學生一直努力把每天的課題寫完。這裡面一直感受到上帝的愛和很多家人朋友的關心,希望之後能夠持續順順利利嘍: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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